狂赋

  狂者,气也。

  腹满书而生气,气饱腹而自溢。溢者,狂也。大凡狂者,皆负才情。小才者狂,芥而锐目,倾国色之牡丹,决桎梏之洪流,落逸禽之飞矢,幻灯红之迷昙;大才者狂,瀚而磅礴,抟扶摇之棕榈,纳百川之沉渊,覆天地之浮云,忘光阴之大椿。小狂狂而毕露,鹗之眸,豹之尾;大狂狂而尽敛,鹏之羽,龟之甲。是故小才者,“狂”之左,兽之利器;大才者,“狂”之右,王之霸气。

  夫人之气宇,修于内而发于外,生于书而广于己。汲百家之精髓,融一身之秀气,生于混沌,化于雏形,表于世间。忽察人之修行,莫如己高;世之涵养,莫如己深,便滋狂傲之气,视弱者为蝼蚁,以自身为独秀,著狂论以傲世,搁礼仪于不顾,其小狂已成形。既而似韦编三绝,汗牛充栋,又品察人间情愫,世态百味,便始参天道,自成一体,饱藏宇宙天机,吐纳山川灵气,洞察时间轮回,包容天地万物,融有形于无形,化小狂为大狂。由是利气既褪,霸气已成。

  故凡学者必有气,气者必有狂,气生于悟道,狂生于赛道。广义而论,道有生于市者,有生于武者,有生于书者。故亦有商之气,将之气,儒之气。朱门肉臭谓之小狂,玉堂金马谓之大狂;荐守街亭谓之小狂,喝断长坂谓之大狂;笑说鸡肋谓之小狂,客居五柳谓之大狂。大狂者,必立其巅峰,俯仰天地,如君临天下,唯我独尊,又于其处世腹有海量,不为诽言所怒,不为危情所动。以凡人之躯,拥圣贤之灵,此之谓“半仙”。

  夫狂者至尊至傲。察俗夫之偶运兮,嗤之以鼻;逢屈身之金帛兮,不动如山;遭喧尘之不解兮,隐耕桃林,非退也,不屑耳。然是人不屑者众,狂者寡,此余之大恨哉。

  二〇一一年八月二十日于顺德

  无瘾诗人